【6ryed.com - 高中写人】
上初一时我12岁,是1977年。第一堂课进来一位女教师,20出头的样子,一脸的笑容,邻家大姐似的。她长得很好看,尽管脸上有些许雀斑。她告诉我们她是扬州人,叫张德珍。同学们哄然大笑,笑得她有些不知所措,连连问笑什么,一个叫顾银生的同学站起来说,大家觉得这名字跟“张思德”有点像。陈老师一愣,也笑了:对对,有两个字一样呢。
同学们无一例外地喜欢上了陈老师,而我对她有一种更深厚的爱戴,因为她是那么懂得呵护一个孩子的自尊心,而这对孩子是多么珍贵啊!我在班上最小,经常有大同学恃强戏弄我,有一次我因受凉唇上起了个疱疱,溃疡后结了疤,蚕豆瓣大小,有同学说这像日本人的仁丹胡子,喊我“太君”。我们自小是看打击侵略者的电影长大的,特别痛恨日本鬼子,这个绰号真是太伤我心了,气得我趴在课桌上哀哀地哭。陈老师知道后,狠狠数落了那几个同学,还说我在班上最小,可毛笔字最漂亮,写得最好,我们要向他学习。老师的话给我幼小的心灵多大的满足啊——那时哪位同学被陈老师表扬,简直像过年一样高兴!
记忆中爱说爱笑的陈老师也哭过一回,而且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。那是第二年立夏的早上,老师走进教室,拉开讲台抽屉准备拿粉笔时,她吃惊地愣住了——抽屉里挤挤挨挨的全是蛋!我们老家有个风俗,立夏时煮蛋给孩子吃,长大了有劲。那时候穷,家里鸡生个蛋都拿去换盐打酱油,很少舍得吃。同学们把带着自己体温的鸡蛋送给自己亲爱的老师,其中一个蛋壳都剥了,那是“馋虫”沈存根犹豫了半天从嘴边省下的。老师看着大家,眼泪慢慢溢出眼眶,在脸上肆意地流淌。不知怎的,我们的鼻子也酸酸的,跟着老师流泪,师生之间的感情在泪水里交融、升华,没有伤心,只有爱,我们哭得很畅快!
陈老师曾经出过一篇:《我的理想》。同学们有的要当解放军,有的要做赤脚医生,也有的要像陈老师一样当个教师。而我呢,第一次在里向老师吐露了心思——做个作家。老师在讲台上批过我的后专门走到我的座位,用手抚摸我的脑袋,并露出赞许的微笑。那微笑就像一股春风,使一个懵懂少年的心里一下子花红柳绿,生机盎然!
陈老师后来从农村回城,师生之间就断了音信……时光荏苒,三十多年过去了,当年的青涩学子俱各进入中年。最近有同学正在组织81届初中同学聚会,指派我负责寻觅联系张德珍老师。我欣然领命,专门到商场挑选择了礼物。我在心里念叨:亲爱的陈老师,您现在身体好吗?学生们永远记得您,永远感谢您!……